12.「舞台之下，是各自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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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的想法如奔腾的波涛般脱口而出。</p>

“我想，或许正是由于太过温柔，我才没法胜任队长的职责，有时候面对成员个性的碰撞，我因为太担心乐队分崩离析，下意识会想要妥协。”</p>

“所以当初有黑川的严厉加入进来，我很开心，并且认为对乐队来说是件好事。”</p>

“无论如何，想要变得更好，想要走得更远，我始终怀着这样的愿望。”</p>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能和澪姐姐再组一次乐队呢？”</p>

未来窥探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抛出疑问。</p>

真澄静静躲开她落在脸上的柔和视线，夜色下的脸颊带有几分青色，回以苦笑道。</p>

“……那大概是因为，我已经没有信心，胜过以前的自己了吧。”</p>

乐队的第二首歌将真澄的思绪拉扯回现实。</p>

你瞧，梦想的声音奏响起来了，想要去传达这份感动</p>

被过去的种种束缚住，一个人暗自苦恼的日子就到此为止吧</p>

今天也会与之邂逅吗？那个好不容易发现的重要之物</p>

……</p>

最后一个音符响起的瞬间，体育馆内陷入沉默，转瞬后便响起几乎掀掉屋顶的掌声，在建筑物内回荡。</p>

久远未来站在舞台上，深深地吸进一口气，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在聚光灯下闪耀着。</p>

大口喘气的同时，也会吸入闪光的尘埃，于是自己仿佛也变得闪耀了。</p>

这闪光似乎给了她勇气，少女抱着吉他低头行礼，再抬起头时，脸上浮现出从容的笑容。</p>

“谢谢大家，第二首歌《前进吧！》弹奏完毕。”</p>

观众送上热烈的掌声，台下夹杂着“久远学姐好棒！”，“未来学姐，我会一直支持你的！”之类应援的声音，不知为何，几乎都是女生。</p>

“久远在学校里挺有人气嘛。”</p>

“嗯嗯，好像是从去年文化祭后开始的，听说小未来在学校里还有后援团哦。”麻美语气戏谑，“不知道会不会有把「对歌声一见钟情的感情」同「恋心」搞混的学妹呢。”</p>

“你那是漫画剧情吧。”真澄吐槽，濑野之前安利给自己的百合漫画，也是乐队题材。</p>

话说回来，最近市面上少女乐队题材的作品多了不少。</p>

“在演奏最后一首歌曲之前，有请流星乐队的队长，吉他手户山前辈说几句——”</p>

“大家好，我是吉他手户山爱美！”</p>

mc的环节，真澄侧过头，看向旁边的黑川澪，问道：“你觉得怎么样？”</p>

“以学生乐队的标准来看，算是不错吧。”她淡然地点头。</p>

“能得到黑川这样的评价，那就是很棒了。”</p>

“我眼光有这么挑剔吗？”黑川澪勾唇一笑，眼底的神情却无比认真。</p>

“以技术而言，我见过比她们水准更高的音乐生，不过有一点，是连我也欠缺的东西。”</p>

黑川的唇角挂着复杂的情绪，真澄很少见她流露出这种表情。</p>

“是什么？”</p>

“可能性。”她从粉润的唇瓣间吐出简短的字眼。</p>

“虽然是玩票性质的高中生乐队，大概也可视作某种「就职实习」，可以用来确认自己是否想继续在音乐道路上努力，真澄当初也是如此吧？”黑川反问。</p>

真澄静静点头附和。</p>

黑川澪继续说道：“以前学琴的时候，老师评价我的演奏太过冷漠，虽然技巧纯熟，却缺乏演奏者该有的热情，让人觉得无聊。”</p>

“这支乐队，虽然技巧尚且青涩，但有着让人开心起来的魔力，让我看到了身为乐手的「可能性」，因为技巧可以练习，有些东西却不是轻易找得到的。”</p>

“……就和真澄当初给我的印象一样。”她轻声呢喃。</p>

听她这么说，真澄的思绪触碰回忆，耳边隐约回响起黑川的琴音。</p>

那是不含任何情感，仿佛是纯度无限接近100%的蒸馏水一样，极致干净的琴音。</p>

手指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舞动，简直犹如机器人一般，没有丝毫失误，声音的粒子交织出华丽复杂的旋律，即便是不懂音乐的人，也能立即理解这是多么困难的指法。</p>

而那双保养得很好的演奏者的手，现在正放在他的左手上，像发现了宝物一般，仔细玩弄着真澄的手指。</p>

“你在干嘛？”</p>

“真澄的指尖变得好柔软。”</p>

“因为太久不弹吉他，茧子都褪掉了。”</p>

“这样啊，说起来，真澄的手指还真漂亮呢。”黑川澪眯着眼称赞道。</p>

“想让它好好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p>

“哪里？”</p>

“g……和弦。”</p>

“在家里弹吉他很扰民。”</p>

“那就去Lovehotel……Livehouse。”</p>

黑川澪眼角泄出掠食者的光。</p>

真澄悄然叹息，可能性吗……他轻轻咀嚼这个字眼。</p>

“那么接下来，是最后一首歌，《雨过天晴，和你一起》——”</p>

未来语声落下，吉他和人声交织的前奏娓娓而至。</p>

自云罅间滴落的点点细雨</p>

将你面庞不断沾湿，宛如泪滴</p>

嘴里的没事说的是那么坚定不移</p>

但内心的动摇却在逐渐加剧</p>

本应为你寻到的梦想感到欣喜</p>

却笑不出来，只于伞后将面遮起</p>

这场阵雨，似乎仍不会停息</p>

吉他和键盘的音符闪闪发光地绕着鼓点飞舞，少女的歌声则如彩蝶振翅，在体育馆上空交织出层层柔美而壮阔的音浪。</p>

所有人都沉浸在演奏的氛围中，连黑川也不例外，直直盯着舞台的双眸坚定且认真。</p>

体育馆不知不觉间已人满为患，连站立区都黑压压的一片。</p>

这个时候，真澄的右手，突然被一只柔软湿热的小手轻轻握住了。</p>

“……”</p>

真澄转过脸，昏暗中看见那双青蓝色的瞳孔，宛如风吹过的海面飘摇不定，她的掌心渗出粘腻的汗水，孱弱的呢喃完全被演奏声所掩盖。</p>

海月在狭小的折叠椅上屈起双腿，抱膝而坐，像小孩子一样缩紧身体，这是表示不安的肢体动作，但却仍分了一只手握紧他。</p>

真澄于是稍微把头靠过去一点，试图听清楚少女说的话。</p>

水母少女也把身体凑过来，樱色的唇瓣开阖，再说一次：</p>

“握紧一点……不然……我会像上次那样……逃走的……”</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