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记忆的海，纵然会溺水，也依旧让人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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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巧的趾甲涂成了醒目的浅蓝色，上面还点缀着亮色的水钻，在她的趾尖上画出了十片小小的海。</p>

“真澄。”</p>

“嗯？”</p>

“你在盯着我的脚看吧？”</p>

“才没有！”</p>

原来是陷阱。我如古前辈诱人的娇唇发出轻轻的取笑声。</p>

“真澄，还是这么喜欢女孩子的脚啊。”</p>

“前辈，这种别扭的话题一点没有久别重逢的感觉。”</p>

“有什么关系，就是关系亲近才能聊这些嘛。”我如古千岁咯咯咯的笑得很愉快。</p>

“前辈还是喜欢蓝色的美甲。”</p>

“宫古蓝，和宫古岛的海一样漂亮的颜色喔。”她回答说。</p>

我如古千岁屈膝抱起大腿，双脚在沙滩上拖出两行纤细的痕迹。</p>

“真澄是什么时候到的宫古岛？”</p>

“昨天下午。”</p>

“这样啊，那应该已经充分欣赏过这片海了……”</p>

“如何？很漂亮吧。”</p>

“嗯，很美，和从前听前辈说过的一样。”</p>

诚实地说出感想后，真澄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前辈总是挂在嘴边的雪盐冰激凌和海葡萄也吃了。”</p>

“咦？我以前和你说过这种事吗？”</p>

“说过的。”</p>

“啊~我想起来了。”</p>

她似乎没什么特别含义地点了一下头，略微眯起眼，“我的确说过这样的事呢。”</p>

“真澄对我的事记得很清楚嘛。”</p>

“……”</p>

“前辈从音大退学是怎么回事？”</p>

短暂沉默后，真澄直截了当地问。</p>

“不愿意和我联系也是因为这个关系？”</p>

“这是两回事。”</p>

我如古千岁摇摇头。</p>

“一开始只是想着休学一年，但在岛上度过暑假后，就想着干脆退学好了。”</p>

“是因为这间水族馆？我听前辈刚才自我介绍，你是这里的馆长。”</p>

“差不多吧，这是我爷爷的水族馆。”</p>

她慢条斯理地解释：“他现在年纪大了，没办法管理，父母都无意于此，就把馆长的位置交给了我。”</p>

“只是这个原因就放弃音乐了？”</p>

“什么叫只是这个原因。”</p>

我如古千岁不满地眯起眼。</p>

“这间水族馆从我爷爷那一辈就开张了，是宫古岛民的集体回忆。”</p>

“去神户读书前，我的童年一直是在这里度过的，对我来说，同样也是很宝贵的存在。”</p>

前辈似乎本打算以与平常无异的口吻来说出这句话的，可是听起来却有点感慨。</p>

“抱歉。”</p>

“没关系，我又不是认真地在责怪你啦。”</p>

她像是要真澄安心般露出微笑。</p>

“而且，我并没有放弃音乐哦。”</p>

“明明连指甲都剪了。”</p>

“电吉他不是用拨片也可以弹吗。”</p>

她说着朝真澄伸出左手。</p>

白皙纤细的指尖，和已经变得柔软的自己的指尖不一样，能摸到硬硬的薄茧。</p>

“今年盂兰盆节，商店街的祭典上，我表演了吉他哦。”</p>

我如古千岁用手指整理着被海风吹乱的刘海，唇角也漾出淡淡的笑意。</p>

“不过岛上的老人们都不太欣赏得来就是了。”</p>

真澄点头，“前辈的音乐风格，和这座安逸静谧的海岛的确不搭。”</p>

在东京的时候，我如古前辈是在一支偏向视觉系的女子重型乐队里担当吉他手，乐器则是把全单拾音器的日产Fender。</p>

“我也这么觉得，对这座没什么变化的小岛，风格还是过于前卫了一点。”我如古千岁莞尔。</p>

“不过来观光的游客倒是吓了一跳，因为没有人声只有器乐，有人还误以为这就是宫古岛的风格。”</p>

小小地开了个玩笑后，她正色说道：</p>

“总之，我只是想告诉真澄，我现在是一边兼顾水族馆的工作，一边在玩音乐。”</p>

“那样不会太贪得无厌吗？”</p>

“好像是有这种说法呢。”</p>

“不过也没什么妨碍吧，唯一有点苦恼的是岛上的湿度太大，吉他如果不放在恒湿箱里保存，琴弦很快就会生锈，木头也很容易变形。”</p>

仿佛不满她的避重就轻，真澄深吸一口气说道：“像这个样子，不就是只像是在过家家一样吗？”</p>

“出身石垣岛的冲绳乐队Begin，也是去了东京，把音乐当作事业来做的。”</p>

听了他的话，我如古千岁的唇角挂着复杂的情绪，她很少露出这种表情，旋即又流露出如平时般的笑容。</p>

“虽然今天已经说这句话说到生腻了，不过我还是想说——真澄，果然一点都没变呢。”</p>

“对每件事都无比认真，全力以赴，不给自己留退路这一点。”</p>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拼尽全力。”真澄淡淡地回答。</p>

“诶，我是不否认这一点啦，但真澄现在又在做什么呢？”</p>

我如古千岁直切核心，一针见血的话语让真澄的喉咙微微震颤。</p>

这种完全被带入对方的节奏拿捏的感觉，好久没体验过了，十分怀念，虽然一如既往还不上口就是了。</p>

真澄静静垂下眼睫。</p>

“……前辈应该已经知道我乐队解散的事了吧？”</p>

“嗯，不管是spotify还是Bandcamp，都已经很久没内容了。”</p>

“原来前辈一直有在关注啊。”</p>

“我不是说了吗？我可从没放弃音乐哦。”</p>

她的话语没有绕远路，而是直直地通往自己这里。</p>

“……”</p>

沉默好半晌，真澄重新开口说道：“最后一个问题——”</p>

“前辈究竟是因为什么不想见我？”</p>

即使被他以夹杂着苛责情绪的语气逼问，我如古千岁依旧一脸镇定。</p>

“真澄还记得我发给你的那段话吗？”</p>

真澄点了一下头，回答：</p>

“「非常喜欢过去的你，所以不想见了现在的你以后产生失望。」，前辈那时给我发了这样的话。”</p>

“我想，这就是答案吧。”</p>

我如古千岁凝视大海，口吻很冷静。</p>

“不过，这话应该由真澄对我说才对。”</p>

“那个时候的真澄，一心为了出道而努力，如果身为乐队前辈的我向你提出这种事，一定会把你的心情搅得一团乱。”</p>

“真澄说得一点也没错，人在前进的时候，一定要拼尽全力才行，一旦产生迟疑，脚步就会踉跄。”</p>

“可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吧？”真澄下意识地问。</p>

听到他的话，我如古千岁忽然转过脸，静静凝视他的表情。</p>

被她这样直盯着瞧，真澄不可能丝毫没有动摇。</p>

不过，昏暗的夜色一定可以遮掩自己脸上的表情。</p>

“你说得没错。”</p>

她说：“我其实有在反省这一点，自顾自地以为这样做是为他人好，其实根本就是自我满足而已，没有想过对方的感受。”</p>

“所以，我该向真澄道歉才行。”</p>

我如古前辈的一字一句，都直直戳进真澄心底柔软的角落，同时又让他无意识地勾勒出自己不想面对的那份心情。</p>

他别开脸说道：“这么轻描淡写的道歉我可不会接受。”</p>

“嗯，这也是当然的。”</p>

冷不防地，我如古千岁突然从海滩上站起身。</p>

真澄的视线因此又回到她身上。</p>

“你什么时候回神户？”她问。</p>

“明天。”</p>

“明天？好急。”</p>

“因为咖啡店还要营业，没法挤出那么长的时间来玩。”</p>

“原来如此。”</p>

我如古千岁点点头，唇角旋即绽开笑容。</p>

“很可惜，你大概走不成了。”</p>

“诶？为什么？”</p>

“因为啊……”</p>

她小巧秀气的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水汽。</p>

“从现在开始，要下雨了哦。”</p>

“嗯？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真澄的声音戛然而止。</p>

脸上传来湿意，接着是雨滴打在身上的沁凉感，等下，不会吧？真澄错愕地仰望天空。</p>

夕影消逝的苍穹，不知何时飘过来一团积雨云，像定居下来般静止不动，随后雨丝坠落而下。</p>

真澄不禁傻住，“前辈，你难道是100%雨女？”</p>

有晴女自然就有雨女，说起来琉球神道与日本神道不同，以龙宫信仰为主，前辈身上莫非寄宿着龙神系的自然灵？</p>

“说什么蠢话呢。”</p>

我如古千岁觉得好笑似地眯起眼，愉悦地翘起唇角。</p>

“真澄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对冲绳岛民来说，变化无常的天气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哦。”</p>

似乎应和着她的说法，天边响起震耳欲聋的雷鸣，原来如此，6号台风。</p>

我如古千岁心情很好的哼起歌。雷神小动，刺云雨零耶，君将留？</p>

“在台风离开之前，真澄，还有你的红颜知己们……”她换了种称呼，放慢唇形轻声说道。</p>

“就请多指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