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星陨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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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火宫的苍穹，今日低垂。

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地压着连绵的宫阙，无风，无雨，只有一种浸透骨髓的肃穆与悲怆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巨大的广场之上，九十八座玄晶灵碑无声矗立，如同沉默的森林，每一座碑身都流转着清冷的光泽，倒映着天空的阴霾。碑林无声，却仿佛有万千英魂的低语在回荡，汇聚成一股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哀思。

灵碑阵列的最前方，五座格外高大、通体由蕴含星辰之力的“玄海沉晶”雕琢而成的巨碑，如同五座巍峨的山岳，承载着星火宫最深的痛。

雷紫烟之碑。

碑身并非平直，而是呈现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仿佛一道凝固的紫色雷霆，直刺苍穹。

碑体之上，细密的雷纹天然生成，不时跳跃起微弱的电弧。碑座中央，深深嵌着一枚巴掌大小、边缘焦黑卷曲的暗金色龙鳞——姜龙兽的逆鳞。鳞片上，一行歪歪扭扭、带着点心渣痕迹的刻痕在电弧的映照下清晰可见：“会放电的凶婆娘——下次别再骂老子是蠢龙。”

碑前没有香烛，只有一柄缠绕着温顺紫电的玉质符箓悬浮半空，那是她留下的本命雷符。

钱小娥一身素缟，静静地跪在碑前，少女的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碑身，拂过那枚嵌入的龙鳞，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符箓上，激起一圈微弱的电光涟漪。

姜龙兽之碑。

碑体厚重如山，通体呈现暗沉的青铜色泽，表面浮雕着巨龙盘绕星河的古老图腾，龙首高昂，怒目圆睁，带着一股永不言屈的桀骜。

碑座旁，斜插着半截断裂的、布满裂痕的狰狞犄角，正是他自爆焚血时残留的遗物。碑文只有寥寥数字，却力透晶石，带着龙族特有的霸道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赚了！蠢龙在此长眠——勿念！” 碑前，放着一小坛烈酒，酒香凛冽，如同他生前的性情。

赖家明之碑。

碑体修长，通体莹白，如同少年未曾蒙尘的心。碑身刻着一幅简单的星图，那是他陨落的时间迷宫星轨。

碑座之下，压着一枚粗糙的木雕小兔，刀痕稚拙，正是他准备送给高柔的生辰礼物，也是他坠入时间长河前最后紧握的东西。司马蓉、刘凡、周太平、李宏一、庄周，默默地站在碑前，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束沾着露水的星灵花。司马蓉将花轻轻放在小兔木雕旁，肩膀无声地耸动。

姜虎之碑。

碑体敦实厚重，通体灰褐色，如同大地般沉稳。碑身没有华丽的纹饰，只有一道深深的、仿佛被巨力劈砍过的裂痕贯穿碑体，象征着守护的代价。

碑前，规规矩矩地摆放着三碟还冒着热气的精致点心——桂花糕、绿豆酥、糯米莲蓉团子。高柔一身素衣，跪坐在碑前，纤细的手指将一块块糕点仔细地摆放好，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沉睡的人。她低着头，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糕点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虎叔……厨房新做的点心……您……慢用……” 声音哽咽，几不可闻。

高铁山之冢。

这并非墓碑，而是一座依山而建的雄伟衣冠冢！冢体以整块巨大的“不周山岩”垒砌，粗犷而雄浑，象征着主人如山般的意志。

冢前没有碑文，只有一柄斜插入地、足有门板大小、遍布裂痕与暗红血锈的巨型战斧！斧刃崩缺，斧柄上缠着浸透汗与血的布条——正是高铁山生前从不离身的“地脉之锤”！斧柄深深插入冢前坚硬的青冈岩中，斧身微微倾斜，仿佛主人只是暂时将它插在这里，随时准备再次拔起，劈向任何来犯之敌！

冢体正面，以指力刻下五个铁画银钩、带着无尽苍凉与守望意志的大字：“守望水蓝星”！

冢前空地开阔，堆满了各方修士自发送来的兵器残片、染血的战旗、以及从战场带回的焦土。

高柔不在，她被姜风强行留在了姜族，由姬琪儿收为了义女。

广场上，人潮无声汇聚。姜风、姜云天、神音尊者、楚寒月、墨狄……所有星火宫的核心，所有诛神同盟的高层，所有幸存下来的战士，无论境界高低，无论伤势轻重，皆身着素服，肃然而立。黑压压的人群绵延至广场边缘，足有十万之众，却寂静得只能听到压抑的呼吸和偶尔无法抑制的低泣。

悲怆的号角声，如同受伤巨龙的呜咽，自星火宫最高的观星台响起，低沉而悠长，穿透厚重的云层，回荡在天地之间。九声长号，象征着九座被血火踏平的母巢，也象征着对逝去英魂最深切的呼唤。

姜风缓步走出人群，踏着广场上冰冷的晶石地面，走向那五座巨碑。他一身玄黑战袍，未着甲胄，左臂缠着黑纱。他的步伐并不沉重，却带着一种踏碎虚空般的坚定。他手中没有祭文，只有一捧从第五母巢战场核心带回的、混杂着神血、金属残骸与焦土的暗红泥土。

在雷紫烟碑前，他凝视着那枚焦黑龙鳞和悬浮的雷符，指尖轻轻拂过碑上跳跃的电弧。

在姜龙兽碑前，他拿起那坛烈酒，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他仰头，将半坛烈酒倾洒在断裂的龙角之前，辛辣的酒液溅湿了碑座。

在赖家明碑前，他蹲下身，手指抚过那粗糙的木雕小兔，动作轻柔。

在姜虎碑前，他捻起一块桂花糕，轻轻放在那三碟点心的最上方。

最后，他来到那雄伟的衣冠冢前，巨大的战斧沉默地矗立着，斧刃上的血锈仿佛还在诉说着主人的悍勇。

姜风站在巨斧旁，仰望着那“守望水蓝星”五个大字。

面向九十八面灵碑，他摊开手掌，那捧来自星空战场的焦土静静躺在掌心，混杂着金属碎屑和干涸的暗红。

“诸位袍泽，”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清晰地传入广场上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同磐石投入深潭，激起无声的回响，“星火宫的兄弟，水蓝星的英魂们……”

“你们走过的路，染着血与火。”

“你们看过的星，铭刻着恨与殇。”

“你们倒下的地方，便是我们的起点！”

他的目光扫过那如林的灵碑，扫过每一张悲恸而坚毅的面孔。

“雷紫烟！”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铁之音，“你的紫霄神雷，劈开了母巢的黑暗！星火宫的天穹，永远烙印着你的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