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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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檬的指尖在咖啡杯边缘停滞。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温雅的右眼上，纳米单元流动的轨迹有一丝不协调——太规整了，像精心设计的表演。真正的温雅每次重组时，总会用数据流让几粒纳米机器人偏离轨道，在颧骨处形成细小的漩涡。美其名曰是她们的记号。

现在真的成了分辨的记号。

“上周三的特调...”宁檬将玻璃杯举到灯光下，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留下蜿蜒的痕迹。她故意拖长音调，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目光却紧锁着吧台对面的“温雅”。

“我加了迷迭香，对吗？”

机械眼的虹膜突然收缩，纳米单元在液态金属层下加速流动，形成细小的漩涡。假温雅端起咖啡杯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陶瓷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当然，味道很特别。”她回答得太快，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胸口——那里本该有一个∞刻痕，但方向应该是右上到左下，而不是现在这样完全对称。

宁檬的心跳加速。臼齿间的咖啡豆开始渗出苦涩液体，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真正的温雅在无数个轮回中与她十指相扣，在量子风暴来临前将她护在身下；程远站在实验室的废墟中冷笑，手中握着另一半∞刻刀...

“要尝尝新到的肉桂吗？”宁檬转身从架子上取下香料罐，趁机将拉花针调整到防御模式。针尖的“23”开始泛出蓝光。

假温雅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惊人。“你在拖延时间。”她的声音出现机械合成音特有的断续，“观测协议要求立即移交锚点控制权。”

宁檬咬碎臼齿中的咖啡豆。剧痛伴随着海量记忆涌入：第一次见到温雅是在量子物理实验室，她穿着白大褂，右眼还完好，笑着解释世界线理论；第七次轮回时，她们在即将崩溃的世界边缘接吻；最后一次记忆是温雅将她推入锚点核心，自己却被程远的纳米机器人吞噬...

“你不是她。”宁檬的眼泪滴在对方手背上，腐蚀出细小的孔洞，“温雅的刻痕有0.3度的倾斜，因为那天我手在发抖。”

咖啡馆的灯光骤然暗沉，像被泼了一层血色。原本温暖的黄光扭曲成诡异的暗红，在墙壁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宁檬猛地抬头，发现四周的咖啡杯都在嗡嗡震颤，杯壁上细密的裂纹中渗出幽蓝的数据流。

她瞳孔骤缩——在最近的那只白瓷杯里，咖啡的倒影竟不是此刻的场景，而是无数破碎的时间线碎片。其中一个画面格外清晰：真正的温雅悬浮在透明立方体中，身体被分解成无数闪烁的代码，又不断重组，却始终无法挣脱。

她的嘴唇开合，像是在无声地喊着什么，但立方体外，只有冰冷的机械臂在调整参数，将她的意识一遍遍打散又重构。

“看来你发现了。”假温雅的声音突然变得机械而冰冷，她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银灰色的合金骨架。咖啡馆的墙壁像幕布一样被撕开，露出背后庞大的数据矩阵——这里根本不是现实，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虚拟牢笼。

宁檬的指尖触到杯沿，迷迭香的余韵突然变得尖锐，像一把钥匙。杯中的咖啡开始沸腾，倒影里的温雅猛地抬头，与她隔空对视。

宁檬将拉花针刺入假温雅的手腕。纳米机器人像被惊动的蜂群般暴起，但为时已晚——针尖的“23”释放出电磁脉冲，假温雅的面部开始崩解，露出下面银色的仿生结构。

“程远派你来的。”宁檬后退到咖啡机旁，手指在磨豆机底部按下隐藏开关，“他想知道锚点的具体坐标。”

整间咖啡馆开始变形。木质地板翻起露出量子计算机的终端，墙上的菜单变成全息投影的世界线图谱。宁檬看到其中一条红线剧烈波动——那是真正温雅被困的时间线。

假温雅的身体像融化的蜡一般塌陷，又重组为战斗形态。机械右眼伸出扫描探头：“观测者宁檬，请立即停止抵抗。第9号时间线已进入崩溃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