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腐锈舰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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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玩意儿能有啥用？” 铁砧嘟囔着，但还是本着拾荒者“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走了过去。他粗暴地拨开覆盖的杂物，露出那个接口。接口样式古老，布满灰尘，但看起来没有明显的物理损伤。

“怎么连？那铁疙瘩？” 他拍了拍内袋里的零之核心。

【…需要…物理…传导线…】小苔藓说道，【…附近…扫描到…兼容…数据线…残骸…】

铁砧在手电光下仔细搜寻，很快在主控台废墟旁边找到一根断裂的、一端还带着接头的粗壮数据线。他将断裂处焦黑的外皮剥开，露出里面几股颜色各异的纤细金属线。

“这个？” 他捡起来，晃了晃。

【…可以…请…将…接头…插入…接口…另一端…裸露线芯…接触…零…核心…外壳…任意…传导点…】小苔藓指示道。

铁砧依言，将数据线完好的接头用力插进主控台下方的备用接口，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然后，他拿出内袋里滚烫的零之核心，将数据线另一端裸露的彩色线芯，小心翼翼地搭在核心布满裂痕的白金外壳上。

嗡…

零之核心裂痕深处的幽蓝光芒微微一亮。

【…物理连接…建立…正在…尝试…破解…访问…权限…】小苔藓的声音带着一种全神贯注的电子音质感，【…星环纪元…第三舰队…‘开拓者’号…重型突击舰…最后…访问记录…时间戳…校对中…】

舰桥内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只有零之核心裂痕中幽蓝光芒的微弱脉动，以及小苔藓那几乎不可闻的数据处理声。铁砧蹲在接口旁，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着，暂时忘记了搜刮。陆尘靠在椅背上，烙印的隐痛似乎也因这微妙的“连接”而暂时缓和了一丝。

突然！

滋啦——！！！

一阵强烈的电流干扰声猛地从主控台深处响起！舰桥顶部几盏早已熄灭的应急灯管，如同回光返照般疯狂闪烁了几下，爆出几团电火花，又彻底熄灭！

紧接着，舰桥中央那根歪斜的巨大全息投影柱，猛地亮了起来！但投射出的并非清晰的图像，而是大片大片扭曲、跳动的彩色雪花和干扰条纹！刺耳的电流噪音充斥着整个空间！

【…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加密…警报…数据包…强制…激活！…】小苔藓的声音瞬间变得急促而尖锐！

【…未知…意识…残留…入侵…尝试…防火墙…超载…！】零的意念流带着前所未有的警报！

“操！怎么回事？！” 铁砧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猛地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

一个极其扭曲、失真、充满了无尽恐惧、绝望和疯狂的声音，如同从地狱深渊中爬出，强行穿透了刺耳的电流噪音，在舰桥内嘶吼起来！那声音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仿佛从舰桥的每一块金属、每一粒灰尘中同时渗出！

“…来了…它们来了…秩序…的…瘟疫…烙印…是…钥匙…”

“…舰长…疯了…他…自愿…接受…烙印…为了…力量…为了…活下去…”

“…不…那不是力量…是…奴役…它在…吃掉他…吃掉…所有人…”

“…它们在…改造…生命…星球…万物…都是…试验场…”

“…逃…快逃…离开…摇篮…离开…被标记的…星域…”

“…警告…所有…收到…信号的…幸存者…警惕…‘神选’…警惕…任何…带有…烙印…气息的…存在…”

“…它们…不是…神…是…蝗虫…是…吞噬…秩序的…癌…”

“…坐标…发送失败…信号…被…干扰…”

“…永别了…愿…星火…不灭…”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滋——！！！

全息投影柱爆发出最后一片刺目的白光，随即彻底熄灭，只留下几缕青烟和刺鼻的焦糊味。舰桥重新陷入昏暗，只有铁砧手电筒那昏黄的光柱在剧烈地颤抖着。

电流噪音消失了，但那充满绝望和疯狂的嘶吼余音，仿佛还萦绕在冰冷的空气中，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扎进铁砧和陆尘的意识深处！

铁砧脸色惨白如纸，金属面罩下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证实的、更深沉的绝望！他踉跄着后退，直到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舱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烙印…钥匙…奴役…吃掉…” 他失神地喃喃自语，身体沿着舱壁缓缓滑坐在地，手中的手电筒啪嗒一声掉在厚厚的灰烬里，光线歪斜地照亮他沾满污垢的裤腿。“…是真的…都是…真的…”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靠在椅背上、胸膛烙印纹路依旧在微弱闪烁的陆尘，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嘶哑：

“你听见了吗？！你他妈听见了吗？！烙印！是瘟疫！是钥匙！它会吃掉宿主！变成‘神选’的傀儡！你…你也是！你迟早也会变成它们那样的怪物！”

舰桥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铁砧粗重、恐惧的喘息声在回荡。昏黄的手电光斜照着他因惊惧而扭曲的脸，也照亮了陆尘靠在翻倒椅背上、如同焦黑雕塑般的身影。

陆尘冰冷的意志如同被投入极寒冰渊。那段强行激活、充满绝望的遗言信息，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和苏清雪共享的意识深处。烙印…钥匙…奴役…吞噬…试验场…神选…这些冰冷的词语串联起来，勾勒出一幅远比想象中更加黑暗、更加庞大的恐怖图景。陆尘计划…摇篮…苏清雪的父亲…他们到底在对抗什么？或者说…他们自身，在这盘恐怖的棋局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胸膛中央那点幽蓝的光芒，在烙印金纹的包围下，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份沉重，闪烁得更加微弱。后背和胸膛蔓延的金色纹路，如同被那绝望的嘶吼唤醒的毒蛇，再次传来清晰的抽痛感，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它的存在与威胁。

铁砧的指控，带着崩溃边缘的恐惧和愤怒，如同淬毒的箭矢射来。

陆尘覆盖着焦黑陆尘之肤的脸庞微微抬起，异色双瞳在昏暗的光线下转向铁砧。左眼的暗金漩涡冰冷地旋转着，没有愤怒，没有辩解，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重的平静。他张了张嘴，沙哑破碎的声音在死寂的舰桥中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锈蚀的齿轮艰难咬合：

“…你…说的…对…” 他停顿了一下，烙印的抽痛让他呼吸一窒，“…烙印…是枷锁…是…毒蛇…它在…啃噬…我的…生命…我的…意志…”

铁砧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等着下文，等着辩解，或者…等着他暴起变成怪物。

“…但…” 陆尘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与…一丝冰冷的决绝，“…我…不是…自愿…的…枷锁…”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铁砧，望向舰桥外无尽的黑暗，“…我…在…反抗…”

“反抗？！” 铁砧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从地上弹起，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变形，手指几乎要戳到陆尘的脸上，“拿什么反抗？！就凭你这快散架的身子？！凭那铁疙瘩？！凭这烙印在你身上吃得欢实？！你刚才差点就被它抽干了！老子亲眼看见的！反抗？你他妈就是下一个被它吃干净变成傀儡的料！”

他的情绪彻底失控了。那段遗言撕开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将长久以来对烙印的刻骨仇恨彻底引爆！眼前这个带着烙印的残废，无论表现得多么不同，在他眼中都成了那绝望预言最直接的印证！是即将引爆的瘟疫源头！

【…铁砧先生…请…冷静…】小苔藓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试图在铁砧混乱的意识中响起，【…主体…烙印…状态…异常…存在…压制…可能…】

“闭嘴！你这铁疙瘩！” 铁砧粗暴地打断她，猛地拍了一下装着核心的护甲内袋，发出沉闷的响声，“你们都是一伙的！怪物！都是怪物！”

他烦躁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布满油污的手抓着自己油腻打绺的头发，眼神在陆尘和舰桥出口之间疯狂游移。杀了他？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这残废毫无反抗之力！丢下他？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还是…带上这个随时会爆发的瘟疫？

每一种选择都带着巨大的风险和不甘。

就在这时！

【…警告！…检测到…外部…高能…折跃…波动！…】零的意念流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瞬间刺穿了铁砧的混乱和陆尘的虚弱！【…坐标…锁定…本行星…近地轨道！…能量特征…匹配…秩序…烙印…关联…高！…威胁等级…毁灭级！…】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庞大的意志波动，如同从天而降的巨网，瞬间扫过整个行星！舰桥内，陆尘后背那道蛰伏的烙印纹路，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水，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金色光芒！剧烈的、如同灵魂被撕裂的剧痛瞬间席卷了陆尘和苏清雪的意识！陆尘整个身体如同遭受重击，猛地弓起，覆盖着焦黑陆尘之肤的双手死死扣进身下的金属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嘶鸣！

“呃啊——！” 铁砧同样发出一声闷哼，双手抱头跪倒在地！那冰冷的意志波动虽然主要目标是烙印，但仅仅是扫过的余波，也让他感到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针在刺扎大脑！更让他肝胆俱裂的是，他看到了陆尘身上烙印那疯狂爆发、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恐怖景象！

“…来了…它们…来了…” 陆尘破碎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痛苦和一种冰冷的确认，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神选’…猎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