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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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若在一张窄小的诊疗床上醒来，消毒水的气味被角落的绿萝盆栽过滤得温和许多。周围一片安静，只有某种仪器轻微的轰鸣声。

“胚胎发育得很好，已经九周了。”医生的圆珠笔在b超单上轻轻一点，墨水在“胎心搏动良好”几个字下晕开小小的蓝花，“如果决定留下，现在就可以去建档室——”

言若突然从检查床上挣扎着支起身子，耦合剂在腹部留下冰凉的痕迹。

“若若！”江哲羽一个箭步上前，手掌稳稳托住她的后腰，另一只手却克制地悬在半空，像是怕碰碎什么易碎品，“慢点。。。”

白大褂袖口掠过金属托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孕妇需要绝对静养。”医生屈指敲了敲病历本，目光在两人之间巡梭，“下周复诊，不要再受任何刺激。”

“好，谢谢医生。”江哲羽礼貌地回应。

他们走出了诊疗室，言若看到护士站前电子叫号屏泛着柔和的蓝光，b超室门上贴着的卡通婴儿海报边角微微卷起。走廊长椅上坐满低头填写表格的夫妻，偶尔能听见胎心监护仪传来的“咚咚”心跳声，像隔着水面的鼓点。分诊台旁立着人体成分分析仪，金属踏板上的脚印标记已被磨得发亮。

某个诊室突然传来爽朗的笑声：“卵泡监测结果很好呢”，紧接着是打印机吐出检查单的机械嗡鸣。

“小畜生，”江哲羽得意地低笑，“这不就来了。”

言若的目光在指示牌上短暂停留，随即转身朝走廊深处走去。江哲羽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踉跄：“你去哪儿？”

“妇科门诊。”她甩开他的手，声音像淬了冰，“把孩子打了。”

“什么？你疯了！”江哲羽的吼声在候诊厅炸开，引得众人侧目，他猛地将人拽到消防通道。

“你给我吃了多少药，”言若的指尖狠狠戳进他锁骨凹陷处，“精神类药物致畸率是多少，你自己是学医的，你不懂吗？”

“我不管！”江哲羽将她抵在墙上，手掌却本能地护住她小腹，“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要生下来。”

“你有什么资格当一个父亲？”言若突然仰头冷笑，却在瞥见他泛红的眼眶时颓然垂眸，“我也没资格当好一个母亲。。。”

接下来的日子里，言若被江哲羽锁在房间里。每天，都会有专业营养师搭配好的餐食送到她的面前。

早餐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燕窝粥，印尼金丝燕窝在澄澈的汤底舒展如云，点缀着两粒枸杞；旁边水晶盏里盛着现榨石榴汁，软籽石榴在晨光下泛着红宝石般的光泽。江哲羽的指尖会沿着碗沿试过温度，直到确认完美入口热度。

午餐的松露蒸鳕鱼切成一厘米见方的方块，黑松露碎像星子般洒落在雪白鱼肉上。配套的有机时蔬拼盘里，芦笋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脆度，小胡萝卜被雕成玫瑰形状。言若知道，只要剩下一片菜叶，下午的杏仁茶就会被换成助消化的苦参汤。

暮色降临时，会送来最后一道药膳。紫砂盅里的当归乌鸡汤飘着淡淡药香，汤面上金黄的鸡油被仔细撇净，只留下两朵用山药雕成的白莲。江哲羽眼底的偏执，就像盯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汤时，喉结滚动的轨迹。

每天傍晚，江哲羽都会陪着言若在学校散步。正值暑假，校园里没什么人，这也是言若唯一能呼吸自由空气的时候。她每次都走得很慢，双手不自觉地拢在小腹前。江哲羽始终贴在她身侧，右手虚虚护在她腰后，却又不敢真的碰上去，像是怕惊扰了她。

他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她，她踩上落叶时，他的手臂会立刻绷紧；她微微顿住脚步，他便立刻侧身挡住吹来的风。偶尔有学生骑车掠过，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她往怀里带，直到那车铃声彻底远去，才缓缓松开。

“累了就说。”他的声音很低，目光却仍紧盯着前方的石板路，生怕哪一块凸起的砖石绊到她。

深夜的卧室只留一盏暖黄的壁灯，江哲羽的手臂从背后环过来，掌心始终虚虚覆在言若的小腹上。他的体温透过真丝睡衣传递，却刻意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让她感知到存在，又不至于压到半分。

言若每次翻身，他都会在睡梦中本能地收紧手臂，等她找到舒适的位置，才又缓缓放松。有时她半夜醒来，会发现他的手指正无意识地轻轻摩挲她的腰线，像是确认什么珍宝是否安在。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时，能看清他微蹙的眉头。哪怕在沉睡中，他的身体也保持着防御性的弧度，将她和整个世界隔开。凌晨三点床头水杯轻响，他立刻睁眼，另一只手已经垫在她颈下，仿佛连起身喝水的震动都要替她缓冲。

情动时他咬她肩膀，齿间尝到血腥味时，她轻轻的哭泣，他立刻偏头避开她的小腹。最后时刻他猛地抽身退开，喘息着栽倒在一旁，手背盖住眼睛平复心跳。起身时床单皱成一团，浴室门关上的声响比平时重了三分。

江哲羽单膝跪在纯手工榉木婴儿床前，指腹反复抚过每一寸打磨得圆润的栏杆。床垫是特地托人从瑞士空运来的天然乳胶，透气孔按黄金比例排列，他亲自躺上去测试支撑力，后腰与床垫间的缝隙不能超过一枚硬币的厚度。

床头悬挂的可爱的床铃，每个玩偶的重量都被他用电子秤校准过，确保旋转时绝对平衡。 他用分贝仪测试过床头铃的声响——绝不能超过45分贝。

靠墙停着的婴儿车，碳纤维车架在落地灯下泛着冷光。江哲羽每周都给轴承上专用润滑油，推车测试时在地砖上画出的轨迹必须完全笔直。配套遮阳篷里缝着温度感应芯片，与他手机App实时相连，紫外线指数超过3就会自动报警。

消毒柜里，奶瓶按小时刻度排列，旁边是分装精确到0.1克奶粉。衣柜里二十套连体衣按色系渐变排列，每件都经过温水洗涤，柔软度要用脸颊测试才算合格。

言若的指甲突然掐进一包未拆封尿布，塑料包装的爆裂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她看着江哲羽猛地转头，手里还握着正在调试的婴儿监视器。那镜头能捕捉到0.01lux微光下的面部表情变化。墙角的加湿器吐出白雾，将《美国儿科学会育儿百科》封面的指纹渐渐洇湿成一片模糊的水痕。

“有必要吗？”言若的指尖轻轻划过腹部，声音像淬了冰，“你确定这个孩子能健康的出生？”

江哲羽的慢慢走过来，他俯身撑在沙发两侧，将她困在臂弯里：“只要你乖乖听话，他就能。”指节抚过她苍白的唇，“一颗叶酸都不许少。”

“我劝你不要抱那么大希望！”言若偏头躲开他的触碰，“希望越大——”

“闭嘴！”虎口猛地钳住她下巴，力道大得在肌肤上留下淡红指痕，“你别想耍花样。”

“你说，这个孩子——”她突然扬起诡异的微笑，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喉结，“会继承你的基因多一点，还是我的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