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猎手”卡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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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瑟凄凉的小镇由于季节的转化而变得更加寒冷了。白天的日光直射到皮肤上虽然有轻微的炽热感，但包裹着躯体部分的却还是冰冷的空气。

清晨时分，每栋房子的屋檐下都能看到一团团凝结起来的冰霜，它们的体积虽然非常小，但在这刚入冬日的时候出现就足以表明这个冬天一定会比往年更加寒冷。

“砰”！

一声震响，屋檐上的冰晶被这震动给抖了下来，在坚硬光滑的水泥地面上碎成了一堆白色的冰花。与之同时，腐朽的厚木门被从内打开，一道宽阔的身影站了出来。他背过身，将打开的木门给关好后才面朝外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灼热的白气。

卡维尔抖了抖自己的深褐色皮大衣，随即伸手从右边的口袋里取出一盒被揉捏得有些变形的烟。他十分熟练地上下甩了甩，一根烟卷便十分听话地探出了一截脑袋。卡维尔用食指和拇指捻住端头，然后将它给抽出并扔在了嘴里，然后才将烟盒给重新放回了大衣的口袋。

卡维尔并没有急着将烟给点燃，他的双眼无神地平视着前方，看起来有些茫然……

每个清晨他都会不可避免地与自己的伙伴西尔维奇吵上一架，其原因则是他们对于自己工作的认知大相径庭。西尔维奇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会不择手段，直到得到为止。而卡维尔则持有一个“中立”的态度，他觉得自己的工作保持着“稳定”远比获得的“业绩”更为重要。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和那个在屋子里负伤休养的伙伴经常发生争执，因为卡维尔的态度就代表了他们在这段时间里所能获得的全部经济来源……

冬天一直都是他们这个行业的淡季，每年的这个时候，“猎人”们都会放弃外出捕猎的活动，转而在家好好地放松一下——消耗着平日里所囤积下来的金钱和食物，顺便也躲避这每年一度的严寒。

往年的这个时候，卡维尔和西尔维奇也同样不会外出。和其他“猎人”一样，他们也会将“工作室”内杂乱无章地堆积着的货物和工具进行处理、归置，并购买消耗掉的物品和诱饵，但今年的他们却无法再按照往年的这套流程来行事了。

由于西尔维奇在一次“私活”中倒霉负伤，卡维尔不得不一个人担起他们所有经济来源的担子。而因为他的“工作态度”导致今年的收益要远远小于以往的任何一年，所以西尔维奇在这个冬天的脾气也显得尤为暴躁。

“唉，去走走吧。”卡维尔在心里艰难地决定了下来，于是，套着大皮靴的脚也便无可奈何地跨出了屋檐，朝着小镇外面的世界走去……

包裹着小镇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墨绿森林，在这些参天树木的掩盖下，小镇就好像隐形一般地消失于这个世界上。森林里的动物种类非常繁多，但他们却都不是卡维尔的目标。

人类的脚步没有弯折，笔直地沿着那一条他已走过千百遍的羊肠小道向着森林的某一端走去。

这片森林的广阔不亚于大寂之森，卡维尔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走了出来。在他前方的远处是一片由高矮不一的房屋所组成的“铁石森林”——卡维尔的“猎物”只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城外的道路并不好走，没有经过人类修缮的土石地面高低不平，卡维尔虽然身手矫健，但走到城郭外围时也被消耗掉了不少的体力。

“呼——”

卡维尔深呼了一口气，转手将皮大衣左边口袋里的一个布水壶拿了出来，拧开了盖子，向嘴里狠狠地灌了两口水后才勉强停下。冰冷的空气如同毒瘴，在面对身处其中还大口喘气的生物来说更是要命——寒冷的温度借由气管侵入体内，即使身体表面有再厚的衣物也抵抗不了这种严寒。

这里是卡维尔平时到达过的最为频繁的地方——他只想在这城郭外围搜寻猎物，所以，这些孤零零的巨石和随风摇摆的灌木植物便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朋友。不过今天，卡维尔决定一反常态，让自己的步伐走得更远些，和他那负伤的伙伴所“期盼”的一样，到城里边去碰碰运气……

作为“求稳”的代表人物，卡维尔并不想被城中的管理人员所发现，因为那样就意味着他的自由和尊严将被全部剥夺，而他的身体也将被关押在一处名为“监狱”的地方。这自然是卡维尔所不愿意见到的，所以，他的一切行动都必须格外小心，不光是那些克制他的人类，就算是普通的路人，卡维尔也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卡维尔宽阔的身躯行云流水地晃过街角，闪进一处光线照射不到的死胡同里。由于时间还太早，太阳的光芒并不能将这些漆黑的角落给点亮，趁着这个机会，卡维尔也获得了一处临时的落脚点。

胡同里堆放着许多被遗弃的木箱子，它们大多被规矩地垒砌起来，大约有三米多高。而有几个个别的箱子不知是受到了什么外力的影响，并没有被规则地摆放，而是歪歪斜斜地靠在墙壁或者其他的箱子身上，有的甚至直接烂在了地上，露出了它们破败不堪的“内心”。

卡维尔蹲下了身，打算休息一会儿。承受着巨大精神压力的他体力也消耗得非常迅速——他不敢摘下帽子，生怕自己被其他人类所发现，所以只好任由被捂出的汗水顺着额头和两鬓润湿了自己的长头发。

大约休息了五分钟后，卡维尔才又站起来——他始终得去面对自己最不想面对的东西。

步子挪至胡同口的光暗交界处，他向外微伸脑袋，让自己视线可以扫过外边的整个街区——但目光所及之处却并没有目标的出现。

在这个季节里，目标的活动非常之少——卡维尔心里清楚这一点，因此，他也没有过多的扫兴和失望。而就当他观察好外边的情况，准备转移到下一个藏身之处时，身后的死胡同里却突然传出了一声异响——“咔嚓！”

卡维尔的神经绷得很紧，以至于当这道异响声传进他的耳朵时，他的身体犹如触电般地往回猛缩，并跳在空中向后转向，瞬间便面朝了刚才那堆“陪伴”着自己的木箱。

卡威尔的手不动声色地缓缓摸进了自己的大衣内侧，仿佛要取出什么东西……不过，他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堆看似毫无变化的木箱子，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他的眼睛迅速地扫过眼前的一切，并最终落在了一个半耷拉在一高一矮的两处堆砌的木箱子中间的目标上——看起来，刚才的异响应该是它从上边垮落所发出的。

不过，在没有受到任何外力的情况下，这个箱子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垮落下来呢？卡维尔回想了一下，在自己刚才躲避的这段时间里，胡同里并没有吹过风，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热得想要脱掉自己的帽子。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里，还有其他的东西存在！

揣在大衣里的手掌立刻伸出——手心之中，一把偌大的金属铁钩正背紧紧地攥住！在它的下方有一处焊接的黑色痕迹，末端的金属圆圈中拴着一根不粗不细的麻绳，并一直向内拖到了他的大衣里边。

卡维尔保持着这样的戒备姿势僵硬了有大约一分钟，直到胡同里再也没有传出刚才的那种声音后，他才打算主动出击，前去寻找这个“外力”的来源。

卡维尔走得十分小心，他的步子一丁点一丁点地向前缓慢地挪去。皮靴每一次落地的触碰声都被他给尽力压到了最低，生怕惊动了那个神秘的“目标”。

随着距离的逐步缩短，卡维尔重新站到了自己刚才休息的地方，而这儿也正好离那个垮塌下来的木箱子不到三米……

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堆平凡无奇的箱子后，卡维尔的戒备心才稍稍放下了一点:“这不过就是一堆普通的木箱子，哪有什么异常。”

卡维尔心里如是想着，然后，他伸出手去，将那个木箱子给从上头拿了下来……

这确实只是个普通的木箱子，上面用油漆印着一些大大小小的文字和图案，看起来像是某种装饰或者商标。

见并无任何异常后，卡维尔便随手将木箱子给放在了脚边的地上，然后准备再次离去——而就在他的脑袋侧过去一瞬间，眼角所拖带的视线尾巴里，却突然发现了某种异常！

卡维尔警觉地回过头来，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刚才被木箱子遮住的地方——在那堆砌起来的其中另一只木箱子中，竟有一双发光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卡维尔捏着弯钩的手立马高高地举过了自己的头顶，目露凶光地看着这个神秘的生物，但对方却对他表现出的敌意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二者的“僵持”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逐渐瓦解，卡维尔的戒心放松——他缓缓地凑上前，好让自己能够更加清楚地看到这个不速之客的真实身份——而在那漆黑的双眼之后，却是一具同样漆黑的身躯。

这是一只躲藏在此的黑色猫咪——卡维尔虽然看清了它的身份，但内心却掀起了一道不小的涟漪。不为别的，正是因为它就是卡维尔此行外出的“猎物”之一！

黑色猫咪并没有窥探心灵的能力，所以它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类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从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起，持续到此的命运或许就会被改变……

出于“职业本能”和好奇，卡维尔决定将这只猫给弄出来。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避免惊动这只躲藏起来的猫咪。

伸手抓向那堆在最高处的木箱，却发现自己根本够不到。于是，卡维尔走向一边，脚踩在几只堆砌得较矮的箱子上，再伸手去将高处的勾了下来。

忙活了大约有五分钟，卡维尔终于将那只黑色猫咪所在的箱子上方的所有杂物都给搬了下来。他气喘吁吁地落到地面上，重又走回那个箱子的跟前——那只黑色猫咪仍然在那儿。

卡维尔将脸凑上去，想尽可能地看清的这位黑夜使者的全貌。果不其然！他有了新的收获——在这只黑色猫咪的身后，竟还有着一窝的幼崽！

它是一只刚产完崽不久的母猫，因为体力消耗殆尽而无法离开觅食——难怪自己弄出这么大的响动它也不走，原来是要保护自己的幼崽。

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收获！

卡维尔心里非常明白，只要将这一窝猫咪给抓起来，并将他们给送到自己这一行的固定收纳处就可以换取不少的金钱——这就是卡维尔的工作。更何况，刚出生的小猫更是有额外的提成——由于它们还未被自己的母亲给教化，在那之前卖给其他的人类，价钱往往比其他成年后的猫咪要更加昂贵。

卡维尔深知，若是自己按照“工作要求”成功地处理了这一窝猫咪，那么他所获得的金钱至少可以让自己在这一个星期之内都不必忍受西尔维奇的碎嘴了！

可他却呆呆地站在原地，陷入了一番激烈的心理矛盾之中。

自己做的就是这种肮脏的活儿！

卡维尔在心里冲自己怒吼着。他希望能够说服自己，让自己的“慈悲”不要成为阻挡他生活下去的绊脚石。可看着那只黑色的母猫眼神中的警惕和威胁，却给卡维尔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震撼……

“唉，既然你不愿意让我带走，又何必让我发现呢？”卡维尔一脸的无奈和不满，“我能够可怜你，但又有谁能可怜下我呢？这个冬天，对我来说也太过艰难了……”

卡维尔缓缓地伸出手并放在木箱子的上方，按照它的构造尽可能平稳地将上边的那块木板给打开——这一窝猫咪便全部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一共有四只小猫崽，它们窝在自己母亲的身后，看起来还算健康，其中的一只身上连毛发都没长多少，粉粉嫩嫩的，想必是刚出生不久。它们静静地躺在一起，一动不动，应该正在沉沉的酣睡中——卡维尔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决定了！

他伸出两只手，高高地越过母猫的头顶，它的视线也跟着自己的手一起向上……

可正当双手越过顶端，即将向下触碰它身后的小猫时，这只一直保持着沉稳情绪的母猫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咪——”

叫声中充满了浓浓的敌意和警告——卡维尔几乎是在立刻就将手给伸了回来，而就在这一瞬间，母猫窜起了上半身，用爪子在刚才卡维尔的手掌所在的地方划出了一道锋利的弧线！

“喂，我是带你们到好的地方去！”卡维尔皱起沟壑纵横的眉头，一脸被冤枉了的痛苦表情，“你跟你的孩子要是错过了我，以后可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坏人了！”

说罢，卡维尔便再次用自己诚挚的目光和母猫进行着眼神的交流。

母猫奋起的叫声吵到了自己身后的孩子，它们中的两只开始有了些苏醒之像，它们的母亲连忙转过身去，开始用舌头舔舐起它们的身体，好让它们能更舒服一些……

卡维尔知道自己不会轻易被母猫所信任，所以他打算直接将整个木箱子一起抬走。他用双手握住箱子的两端，然后缓缓地向上发力——可这木头容器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地固定住了一样，任凭他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

“妈的，真该死！”卡维尔一边骂道一边放弃了这个打算，“算了，就算是带上箱子也不好走，被外面的人发现了说不定更要耽误事，到时候其他的麻烦反而找上门了。”

卡维尔反复思索了一番后，还是决定将猫咪们给直接带走。于是，他再次凑上前去，并将双手伸到两边能被母猫看见的地方，以此来向母猫显示自己毫无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