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全城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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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挽堂”里的形势已成定局，白狼等一众嗜血队将所罗门居住的区域围了个水泄不通。虽然在他面前仅有寥寥数个高大的身影，但在那堡坎之下，甚至人类行走的街道外都至少有十数名警戒的嗜血队员正严密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白狼半坐在地上，摊开一只爪子掌心朝上，然后冲着面前孤立无援的所罗门比划道：“你看吧，现在的罪恶之都就好像我的这只爪子，围绕浴火城的其他卫城都几乎被我拿下，仅剩被包围着的浴火城还在你们这些虚伪的领头者手中。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无论是你们引以为傲的‘碧水队’或是诡诈队安插在你们之中的‘邪鬼’都已经被我们给尽数解决，失去了这些能够支撑权力和地位的力量，你又还在苟延残喘着什么呢。”

所罗门面如土色，他低着头，“听话”地看着白狼向他坦露的掌心——然而，他只是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失态的脸色和表情，并为自己“首席”的称谓尽可能地多保留一丝尊严。

“我明白，属于诡诈队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所罗门僵硬地点了点头，“但浴火城毕竟不比其他的卫城……这里任何的势力背后都有人类的参与，你们还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有个熟悉的人会更方便一些……”

“等等，等等，我的所罗门大人。”白狼抬起爪子在空中舞了舞，打断了所罗门的话，“我想您大概是弄错了。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以‘新旧更替’的理由来施行我们的计划，我们要做的事不是好像树木上的叶子一样冬天落了春天又长出来这周而复始的无聊过程，我们是要打破这种循环的本质，并从中挖掘出一种全新的秩序来——我们在罪恶之都里的同胞不必再在街头巷尾苟延残喘地摇首乞食，而是应该得到属于他们自己的固定住所，他们有着不必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充足食物，也不用害怕自己踏入什么未知的领域而横遭飞来之祸……他们同样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份子，因此自然也有权力享受这些同样属于我们的美好，而不是将它们给拱手让出——让给这些看似强大的人类，和在他们手下阿谀奉承的你们——这些出卖了尊严与自由换取食物和安逸的叛逆之徒！”

白狼的话语震慑心灵，甚至连所罗门都似乎为之动容，但作为“首席”的他自然不会愚蠢到忘记自己的立场，便也只能试着作出回转：“说实在的，白狼队长，关于您的事我很早就有所耳闻……至少是在您成为嗜血队的队长之前……您的前任离职，嗜血队急需一名足够强大且能够满足上下两头认可的新队长。您十分清楚，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仅凭您在嗜血队中的资历是不可能有半点机会的，可您的‘引路人’风归却宁可牺牲自己也要将您扶上队长之位……大家都不是蠢货，哪怕是当时的雷伯特利也一眼就看出了你们的心思，但他轻视了您的能量，也迫于嗜血队无人带领的万急形势，这才同意了您的任免……这意味着，您本不该拥有这份权力，甚至与之一同而来的后续一切都本不该发生，硬要说的话，那不过是风归通过献祭自己的方式为你背上了一份根本不属于你的仇恨，他胁迫你、从潜意识中暗示你，让你成为了他达成自己愚蠢目的的工具，而你只是为了报答他所谓的‘恩情’便搭上了自己的一切，乃至嗜血队里其他队员的一切。这并不是个理智且成熟的决定，白狼队长，您应该明白，无论是谁都没有决定他人命运的权力，也同样不应该在他人关键的决定上添油加醋，这样糟糕的行为不仅会毁了那个人，更会牵扯到其他同样无辜的人员……倒头来，无数的同胞和势力都会因为一个人的愚蠢而陷入到不必要的动乱和风险之中，这是一种完全不负责任的行为。作为一队之长，您应该明白这是一种多么不可理喻的决定。”

白狼静静地看着所罗门，也耐心听完了他所“劝导”的一切，直到对方语罢，他才面带微笑地回应道：“您说得非常正确，所罗门大人，您不愧是在‘无上冠冕’中贵为‘首席’的存在，在认知和思想这方面中要胜过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太多太多。您的观点我完全同意，甚至您刚才所说的话完全就是我的内心所想，但您知道吗，我正是怀揣着您的这些意见和建议来到了您的面前，因为我的理智正告诉我——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最为正确的决定。无论是击溃曾经的对手，还是扫平现在的障碍，都是为了达成我心中那最为辉煌和神圣目标所必不可少的过程。我也明白集体的利益大于一切，在大多数成员的利益面前，被牺牲掉的那少数人只能选择为他们献出一切，这并不是说他们的存在毫无必要，正相反，若是没有他们的献身与付出，我们才走不到那最后的终点。所以，在能够通往道路最后尽头的人们身上，我们能做的只有不辜负他们的期望与信任，将这条路给义无反顾、毫不质疑地走到最后！”

白狼的话让所罗门眉头上的褶皱越来越深，他好像一个老师，在忧愁地挽救自己走上邪路的学生：“您还是没明白我的话，白狼队长，您现在脑子里所想的残酷的一切其实根本就不属于你自己，那是其他别有用心之人私自恶意安插在您心里的，就好像培育一颗邪恶种子，等待着它逐渐地出土发芽，并最终孕育出一个邪恶的结果。我希望您能真正认清自己的本质，您拥有着曾经的自己完全无法想象的权力和地位，就不要再拿着这些世界的馈赠来反戈一击了。现在的浴火城中没有雷伯特利，也没有了过去的‘无上冠冕’，您完全可以停下现在征伐的脚步，尽情地享受这个美好的世界。我相信，无论是您手下的队员还是那些过去牺牲的队员们都会这样认为——已经死了太多太多的无辜之人，您可以停止了。”

白狼缓缓闭上了眼睛，在他黑暗的眼前闪过一幅又一幅血腥、悲惨的画面，就好像走马灯一般，任凭他的内心如何下意识地抵触，那些场景都丝毫不受影响地不断出现——从他在罪恶之都的郊外出生，到经历第一场血腥的风暴；从被收留进喧嚣院落到犯下“不可饶恕之罪”逃出而重新浪迹天涯；从在风归的引荐下加入嗜血队，到对方用“断腿”之计骗取雷伯特利的信任然后取下队长之位；从抵抗深渊队的入侵，到守住水晶城转入反攻……这一路他和不畏牺牲的队友们付出了太多太多，也失去了太多太多，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已再无机会看到这世界上的一切，他们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也为其他队友铺设了一条通往未来的桥梁，就仿佛在对他们说着：“去吧，去成为我们的眼睛，看到那未来属于你们的一切！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能在寒冷的冥渊中昂首挺胸地说：我们战胜了一切敢于阻拦的敌人，我们拿下了最后的胜利！”

白狼睁开的眼眶之中似有泪光闪烁，他抬起爪子，用边角的柔软区域轻轻贴了贴自己的眼角，那多余的液体便顺着毛发浸入了脚掌。他放下爪子，眼睛重又看向了面前的这位无上冠冕首席，继而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十分清楚我自己在干什么，所罗门，我从未被任何人所裹挟，我所做的一切都源自于我的真实所想。风归他并没有让我成为他在嗜血队中的替身，而正是因为他发现了我身上和他的共同点，才宁可选择牺牲自己也要换取我的存活乃至嗜血队的未来……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所罗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比‘自己’更加重要的事情了。那种为了他人的梦想和追求不惜一切奋斗的行为，你应该永远也体会不到，这是你的悲哀，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我们要做的，就是结束掉这悲哀的一切，让我们未来的孩子不要再降生在一个寒冷无助的世界中，为此，我们愿意牺牲掉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以此来换取属于他们的幸福！”

所罗门仍目光蠢蠢地望着白狼，似乎对他离经叛道的思想感到由衷的悲哀。可此时此刻，自己的性命正在对方的一念之间，整个罪恶之都未来的命运也亦或许是在这一念之上——所罗门认为，他无论如何还是有着“挽救”这一切的义务的。

“你走得太远了，白狼……”他几乎是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以至于连你自己都不清楚现在的举动有多么的荒唐。你和你的嗜血队就像一颗坚硬的石头，你们打碎了曾摆放在你们面前无数脆弱的避障，就认为自己已经无人可挡、天下无敌了。可白狼队长，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是你我无法战胜的东西了，你的对手就像那无边无际的大海，你的攻击只会被它毫无保留地吞噬，即使你舍命相搏，最终也不过会成为它体内的一份子。在那之后，不会有人记得你奋力抗争的行为，也不会记得你在来到这位强大对手之前所付出的一切……”

“我并不是为了那既定的结果而选择斗争，我的目的是拼命得到那个结果……”

白狼反驳之际，所罗门却突然情绪激动地冲他吼了起来：

“你还不明白吗！这并不是一个过程和结果谁更重要的问题，而是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无用功！你和嗜血队的付出全都是天方夜谭！你们完成不了任何目标，也深入不了任何人的内心，甚至无法成为任何后辈的风向标！你们所做的只是在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用自己本来拥有的珍贵的东西去和别人同归于尽！除了成为一段毫无意义的历史外，你们所付出的和所做的一切一样——都毫无意义……”

白狼用爪子挠了挠头，似乎为所罗门的言语感到有些无语。他俯下身子，好让对方能够完全平视自己，然后才又继续说道：“所罗门，在这个世界上，在我们的种群之中，没有人会比我更加了解人类。你们只看到了他们的强大，看到了他们用智慧和能力铸造起来的这座坚实城堡，但却从没有看到过他们的缺点和弱小，也看不到他们的致命缺陷和逐渐分化的内部构造。人类很复杂，从这个世界诞生之初开始或许也只有他们这个种族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但人类也同样很简单，他们始终是这个世界的产物，无论他们的本领有多大，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也只能在世界为他们所画的这个圆圈里活动。他们和我们一样，只不过是稍稍聪明一点的生物罢了……”

所罗门愁容满面，他向前迈出一步，脸部都快要贴上白狼的鼻尖：“你真的了解人类吗？还是说你所有的认知只源自于自己的想象？我在人类世界中生活了这么多年，无论从什么方面我了解到的东西都一定比你更加完善，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高谈阔论，其内容还是自己最为浅薄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