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不可调和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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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浑身如被电击一般，那本还有些浑浑噩噩的感觉顿时便被如水冲泥沙般地立马显出了原貌。

我颇为惊喜地扭过头，视线似乎都能透过那宽厚的墙壁看到后方睁着迷离双眼的克拉拉。她虽然疲倦不堪，但却总是能在我悄悄接近之时觉察到我的到来……

我兴奋地跳了出去，只见那抹倩影已然昂起了头来——当看到我的身影后，她的脸上也明显出现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我很高兴！

并不是因为我觉得克拉拉她心底里对我的默默期盼，而是在这个世界上还仍然有人在等待着我，甚至需要着我……

“啊……是的，是的，我回来了……我们都回来了。”兴许是太久未见，面对克拉拉时的我还破天荒地感到了一些害羞，“你……你在休息啊……”

“嗯，反正是无聊，整天都在睡觉。不过好在你回来了，我每天的苏醒也就有了新的盼头。”克拉拉怠倦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话语中也毫不避讳地向我表达着亲切之情，“那么，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这次平安回来想必又经历了什么惊险的事吧。”

“你似乎并不惊讶……”我有些诧异，似乎身在这座囚室里的克拉拉并没有对我前去浴火城的安危而有什么担忧，毕竟当她刚见到我的时候就好像是见一个理应会出现的人一般，“连我自己都无法保证能安稳地回到这里来……可你却好像早已预知了一切……”

“呵呵，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克拉拉轻声笑道，“毕竟我已将一切都托付到了你的身上，而你的选择也自然是我的选择，你尚且不惧怕这段经历，那我又何必徒增这份多余的担忧呢。”

我默然了，克拉拉这话倒说得像是我没有将自己和她的命给放在心上一般。虽然我不认为她是在怪我，但心里听起来却总是会有一些不快的想法。

克拉拉看出了我的敏感，随即轻步走上前来，那双忽闪的大眼睛也便靠到了我的近前。她抬起眸子，静静地看着似是有些陌生的我，然后缓缓地将爪子伸出门上的缝隙，在我的胸膛上摸了摸：“你真的经历了很多啊……很难熬吧——这段时日……”

我心头涌上一阵酸楚，连鼻子也不禁抽了一抽。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当初的白雪，或许就只有克拉拉真正地关心过我——她并非只是在意我的所作所为和所谓的“荣誉”，而真的关心我本人——这个独处于世的孤零零的家伙……

我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毕竟凭借现在在嗜血队中的身份和地位是不该出现在囚犯门前的，更何况我与克拉拉的事在队伍里非常敏感，我也不想在这种时候重新引起白狼和银牙的警觉。

“哎，没事……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你说吧，我听着呢。”克拉拉放下了爪子，安静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盯着她的眼睛，飞速转动的脑子里也开始回想起所有在浴火城中发生的事……

“从结果上来说……白狼这次的行动勉强算是成功了。他解决掉了所有的‘无上冠冕’成员，也包括他们各自的手下势力。”

克拉拉的瞳孔微微一缩，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她虽然没有怀疑我话语的真实性，但这过于夸张的现实却还是让她产生了一种幻听的错觉。

“你，你说什么？你们真的把浴火城里的‘无上冠冕’成员都杀了？”

“不，不是我，是白狼。”我立刻纠正道，“克拉拉，是白狼和他带领的嗜血队干的。那个时候我和其他一部分队伍正忙着进攻抵地城，根本没有参与他们的大屠杀……”

克拉拉如遭雷击般地转过身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扭过头来：“这么说，你们真的摧毁了所有的‘冠冕’，然后就这样从浴火城里堂而皇之地回来了吗？”

“不，不是我们，克拉拉！”我再次强调了一遍。我不明白克拉拉为什么总是要将我和现在这支嗜血队联系到一起，她明明非常抵触嗜血队所做的一切，也不愿我与其同流合污，但现在却又要十分自然地将我给归于其中——这种下意识的习惯是我现在所无法容忍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难道你不是嗜血队的一员？”克拉拉的情绪被我的话所影响，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带有了一些愠色，“你和嗜血队的其他人一起出发，虽然做着不同的事，但无一例外都是按照白狼的命令行事的不是吗？这又有什么好争辩的呢？即使你没有亲手杀掉那些无上冠冕的人，但这笔罪孽也不会因此而只算在那些杀死他们的人手里。如果有一天人类前来清算，那曾经属于嗜血队或是与其相关的任何一个家伙都跑不掉！”

“可我现在已经和他们不一样了！我不再是他们的一员了！”我也有些犯急，反驳的语气也变得更加急促。

“那又怎么样？你说的这些话人类听得懂么？他们会听么？”克拉拉一脸的悲悯，仿佛她已然看到了我的悲惨结局，“小七，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这次的行动里经历了什么，但一切都太晚了，你与嗜血队已经牢牢地绑在了一起，这支队伍所犯下的一切罪孽你也将一并承担……这不是你是否愿意承认就能够逃避的，在这条歧路上，你已经走得太远太远……”

克拉拉的话让我感到十分不快，并不是因为她将我的结局想得非常悲惨，而是她不愿相信我，甚至已经将我看作了和其他嗜血队员一样无可救药的存在！

“不远！我还能够改变！”我不甘心地冲她喊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克拉拉，我要离开这儿，离开嗜血队！我还要带上你，带上天河一起离开……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朝思暮想的画面吗？它马上就要实现了！”

克拉拉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我的眼神也变得越发悲切了：“你无法改变这一切，小七。仅靠你一个人是不行的，哪怕强如这支嗜血队也不具有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更何况你孤身一人……”

克拉拉似乎看到了自己无法被救赎的结局，她怔怔地转过身，蹒跚地向着她刚才趴着的墙角处走去……

“不！我能改变！我能救你们出去！”我不甘心地扑在了铁栏杆上，企图挽回克拉拉对我的期盼，“克拉拉！克拉拉！求求你，别放弃希望！相信我，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带你们出去！”

克拉拉停下脚步，但却并没有回头：“怎么做？以你一人之力打败整个嗜血队吗？”

我被她的话给问住了……是啊，我虽然总说着有朝一日会将她和天河带出罪恶之都，但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希望着嗜血队会变成我心目中的样子……我似乎从未做过任何努力，只是在这漫长的时日中白白浪费时间……我就像是一个从美梦中苏醒的幼崽，即便已经知晓梦境的虚伪却也难以将它忘却，毕竟在这无法不面对的残酷现实面前，谁又会不为自己留下点美好的念想呢……

我的沉默让克拉拉得到了她心中失望的结果，前往墙角的步子便再次迈了出去……

“真是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啊……”

走廊的入口突然传来了一道幽深、浑厚的话音，并在空旷的空间里震出了一道道嗡嗡的回响！

我猛地转过头去——只见白狼和银牙正瞪着两双冰冷的眼睛，一脸漠然且冰冷地凝视着我。

我的心“咚”地跳了一下，力度之大几乎震得外侧的肋骨都有些生疼。我的瞳孔也猛然扩张，仿佛看见了无比可怕的事物……

我立刻开始回想自己刚才与克拉拉的交谈，并尽可能在脑子里思考出较为合理的解释——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候被白狼和银牙逮到，我甚至连自己的下场都不敢有半分的妄想……

“出来吧，小七，我们谈谈。”白狼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幽幽地冲我扔下一句后，便与银牙一起消失在了入口处。

我僵硬的身躯仍保持着趴在铁栏杆上的姿态，甚至连两条发麻后腿传来酸胀的感觉也毫不在意。

我下意识地朝房间内看去——克拉拉却并没有因为我的遭遇而有半分的反应，她仍安然无恙地趴在那处墙角，和之前不同的是，她这次面朝的是内侧……

惶恐的心情使我感到连流逝的时间都被冰冻，那每一步向外的脚步都仿佛踏着从自己心脏中流出来的鲜血。我无神的双眼呆呆地凝视着前方空白的墙壁，心里不断地猜测着转角之外会有怎样的恐怖场景在等待着我……

再漫长的道路也总有尽头，就像我在嗜血队中的生涯一般，无论我是否在意，它终将迎来最终的结局，即使它的结果也许并不如我所期望的一般，但这一切都无关紧要，毕竟它已然站到了我的面前——不过令我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它来得似乎也太迅猛了一些……

据点里只有白狼一人，其他队员似乎被有意地遣散了，为的就是能让我和他有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空间。我战战兢兢地来到他的身后，静静等待着他主动开启这场沉重的谈话……

“能诚实地告诉我吗，小七……你曾经是否真的以嗜血队为荣？”白狼微仰头颅，语气中却略带惋惜之情。

我等了几秒，在确定他没有后续的问句后才谨慎地答道：“有过。我确实曾以嗜血队为荣。”

“谢谢。”白狼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那么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呢？”

我没有回答——并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实话，小七，你是现在嗜血队中除了银牙以外我自认为最亲近的人，即便是跟随我多年的阿锋也不能及。”白狼转过身来，一脸的淡然之色似乎并没有因为听到我和克拉拉的谈话而生气，“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能感觉到，你跟我是很像的一种个体。我们都曾陷入过迷茫，也曾对一切都失去过信心和希望，但最后我们总能找到自己的目标和方向……不仅如此，我们还有一个无法被后天创造的共同点——那就是我们都曾受到过来自人类的深深伤害！”

我无法直视白狼的眼睛。在我自认为是以犯错者的姿态参与这场谈话时，我就已经无法掌握它的主动权了，再加上白狼的开场白并没有任何可以让我反驳的点——我无法选择摇头否定，便只能选择默然应对。

“告诉我，小七，你安于接受自己的命运吗？”白狼又继续问道。

我仍无法回答。本想摇头回应的我却认为简单的回答会让白狼产生我有逆反行为的想法，便又只好沉默以对。

“你不是那样平凡和庸俗的人物，这一点我非常清楚，而你也不用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在当初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那间二楼的客厅里，你就已经回答过我了。”

白狼缓步向我走近，并伸出爪子抵住了我的下巴，将它抬到了和自己双眼正对的位置。

“加入嗜血队是你自己的决定，这是你在被人类伤害后经过深思熟虑而得出的结果。那是因为你明白，只有嗜血队能帮助你，能让你实现向人类复仇的心愿，也许结果并不圆满，但我却在尽力完成当初对你的承诺……可你，却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放弃……”

白狼一字一句中透露着浓浓的失望，仿佛一位父亲见到他多年未见的不成器的儿子一般：“你违背了当初自己的诺言，也背叛了曾经的自己……那么现在的你又该如何面对当初那在人类手中被虐杀的白雪呢？”

熟悉的名字所产生的影像立刻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那一抹洁白的身影轻飘飘地从我眸子上掠过，并又像烟雾一般迅速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你迷失了自我，小七，你不再是当初那个敢想敢做的小家伙了，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彷徨与顾虑，你似乎总想顾全大局，却又无法舍弃在这之中被牺牲的自己……你想自私，却又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看出来……告诉我小七，你的虚伪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谁为你披上了这层肮脏的衣纱？”

我的眼神在闪躲，直到他说出了那个名字——

“是——走廊里的那位——克拉拉么？”

“不是她！”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矢口否认，反应之快连我自己也在下一刻感到了不妥。

“哈哈哈，看来你自己还是知道答案的，只是不愿承认罢了！”白狼会心一笑，在他面前，我的一切伪装好像确实都幼稚得可笑，“我能理解，小七，你涉世未深，不过是被那个来自人类世界的小母狗扰乱了心智，这不是你的错，倒是我这个做队长的，早就应该在这种有苗头出现的时候将它给扼杀，那样的话你也就不会出现这些烦恼了。”

白狼的话语让我几乎立刻便能想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而被他爪尖抵住的下巴也几乎是立即向后挪开——我挥出右爪，一下子就将他的前掌给扇到一旁：“我不准你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