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和麻美在一起，总是风波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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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濑野刚泡过的，还留着余香和余温的洗澡水——这么叙述感觉像个变态。</p>

他驱散这些胡思乱想，回忆起刚才和麻美的对话。</p>

“噫，连内裤都是，湿哒哒的好难受，真澄君都怪你啦！”</p>

“你老实点别乱动，不然我就从背上把你丢下去。”</p>

“呜哇！不要丢下我。”</p>

“还有，真澄君背就背我，干嘛托着我的屁股。”</p>

“因为我放在腿上你说会痒。”</p>

等下，不是这段对话。</p>

“真澄君还真厉害啊，第一次写轻就有编辑找上来了。”</p>

“嗯。”</p>

“那是什么反应啊，这时候不应该说「没有，运气好而已」更符合你的冷淡人设吗？”</p>

“我居然给你留下了这种印象吗？”</p>

真澄悄然叹息，“我是觉得，对待别人憧憬的事物，不可以表现得那么失礼，如果用运气好来谦虚搪塞，不就显得别人的努力很可笑了吗？”</p>

“努力本就不值一提。”麻美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不带一丝感情。</p>

“就算努力本身如何，它也不该被否定和嘲笑。”</p>

有时候，人们会为了不知能否实现的愿望，献出自己的一生。有人会嘲笑这种痴傻，可嘲笑者自己，也不过是待在人生路边的旁观者罢了。</p>

“……”</p>

沉默好半晌，麻美的声音再次响起：</p>

“对了，真澄君，就算你想要推荐我，可我现在手里并没有能给编辑看的稿件。”</p>

“我有。”</p>

“诶？”</p>

“你在房间里那个写着要丢掉的纸箱，里面全都是你画过的漫画吧？”</p>

“……你都看过了啊。”</p>

“全都看完了。”</p>

“等下，不健全的你也……”</p>

“看完了。”</p>

“……”</p>

沉默中，麻美将侧脸贴到真澄的肩颈上，就像抱住布偶的小孩子。</p>

“所以你背着的双肩包，里面装着的全都是我的漫画？”</p>

“嗯。”</p>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p>

“我只是想让你的努力被更多人看到。”</p>

“看到了又怎样呢？”</p>

“就有更多人知道你在努力这件事。”</p>

“听起来好傻。”</p>

“的确很傻，就像……”真澄突然欲言又止。</p>

“诶？就像什么？”</p>

“算了，还是到东京再说吧。”</p>

“居然和我卖关子，真澄君好可恶！”</p>

不满真澄的回答，麻美像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死命地缠住他。</p>

“唔，别这样，我快呼吸不过来了！”</p>

那双雪白修长的双腿紧紧锁住他的腰，唔，不愧是全身最有力的部分。</p>

从脑海里捞出这段记忆，真澄也从浴缸中站起身。</p>

以浴巾擦拭身体后，真澄穿上准备好的换洗衣物，走出浴室。</p>

迎面走过来一名中年男性，真澄反应了一下，应该是麻美的父亲，得出思考的瞬间，对方已经率先开口了。</p>

“小宫泽先生？”</p>

“嗯，伯父您好。”真澄行礼如仪地说道：“初次见面，我是宫泽真澄，请多指教。”</p>

“我才是，麻美这孩子麻烦你了。”</p>

“呃，没那回事。”真澄下意识地说。</p>

濑野父亲点点头，从他身边走过。</p>

和濑野那家伙性格截然不同，是沉默寡言的类型啊。</p>

咀嚼着他惜字如金的两句话，最后那句……是不是有点省略过头了？「一直以来麻烦你了」这样讲才对吧？</p>

“真澄先生，晚饭已经准备好了。”</p>

“好的。”</p>

木制的餐桌，濑野父亲坐在上首，真澄坐在他左手边，对面是麻美，旁边坐着濑野母亲。</p>

晚饭是白天说好的的牡蛎海鲜锅，包裹着内馅的炸莲藕，是用草津当地食材做的，每餐必备的味噌汤，颗粒饱满的米饭用的据说是近江米。</p>

除此之外，还有数目蔚为壮观的朝日啤酒，令真澄不禁捏了把汗。</p>

整齐地说了句“我开动了”后，晚餐正式开始。</p>

莫名有种一家四口吃晚饭的感觉，真澄心想。</p>

话说回来，一家四口的话，是不是少了一个人。</p>

他于是开口问道：“对了，我听濑野——”</p>

说到一半，其他三人都露出发自内心的纳闷表情看他。</p>

对喔，这家人全都姓濑野来着。</p>

那就……</p>

“我听麻美说——”</p>

濑野母亲微笑着轻轻颔首，濑野父亲不动声色，麻美本人则是用别有意味的眼神盯着他瞧。</p>

这家人是怎样？</p>

“我听麻美说，她还有个弟弟，今天没回家吗？”</p>

“优树那孩子啊，他因为读近江，又经常要参加棒球部的训练，所以是自己在彦根租公寓住，偶尔放假才会回家待两天。”</p>

“原来如此。”真澄点点头，“自己一个人吗？那还真了不起。”</p>

“今年夏甲，近江在四强赛输给了下关国际，那孩子非常不甘心，所以一直在拼命练习，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过家了。”</p>

濑野母亲轻声叹气，惋惜道：“难得一家人聚餐，那孩子不能来真可惜。”</p>

“是喔。”为了不让长辈的话落地，真澄只得捧场道。</p>

“我看是那小子贪恋温柔乡，已经乐不思蜀了吧。”</p>

麻美用筷子恶狠狠地戳穿小番茄，送入口中。</p>

“我可知道，优树那家伙在学校里有一个担任棒球部经理的学姐，天天对他呵护备至呢，有美人学姐在训练结束后过来嘘寒问暖，当然撑得下去啊。”</p>

濑野母亲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这孩子，难道是在嫉妒你弟弟的幸福？”</p>

“我才没那么狭隘啦！”麻美意在言外地说道：“只是会因为这个想起某人，觉得不爽而已。”</p>

餐桌下，真澄突然感觉膝盖一沉。</p>

他装作不经意地垂下视线，果然，濑野这家伙……</p>

“麻美什么时候要是像优树那样，也有个着落就好了。”</p>

“干，干嘛？”麻美睁大眼眸，“这是要催婚？我才23岁啊。”</p>

“和年龄无关。”濑野母亲认真地摇头，“像优树的话，就算30岁还单身，妈妈也一点都不担心，倒是麻美……”</p>

“我想找随时就找得到啦！”麻美强调道。</p>

“再说了，结婚有什么好，隔壁的幸子阿姨都二婚了。”</p>

“结婚不好人家能结两次？”</p>

“唔。”</p>

麻美被自己妈妈的奇葩逻辑一口气噎住，闹别扭似地鼓起双腮，转过脸，面露凶光地瞪视真澄。</p>

“干嘛这样看着我。”</p>

餐桌下那只娇嫩纤细的裸足重重地踩了过来，她的踩法相当粗暴，显然根本没有打算让人感到舒服的意思。</p>

“嘶~”</p>

真澄倒吸一口冷气，所坐的座位下传出碰撞声响，膝盖磕到桌底，好痛。</p>

“怎么了？真澄先生。”</p>

察觉异样，濑野母亲担忧地看过来。</p>

“没事，只是膝盖不小心磕到桌子了而已。”</p>

“这样，需要敷药吗？”</p>

“没关系，请别介意。”</p>

“嗯。”</p>

虽然是“朋友”的母亲，但初次见面的人对自己如此亲切，简直像关爱孩子的母亲一样，总让真澄觉得有些不自在。</p>

“其实，今天见到真澄先生来，妈妈非常开心呢。”</p>

咦？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以母亲自居了吗？</p>

“如果不是麻美经常和我们说你的事，我大概会以为你是她花钱租过来的。”濑野母亲表情认真地说道。</p>

“太过分啦！”麻美不满地抗议，“我有可怜到那种程度吗？”</p>

“谁叫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濑野母亲叹息，“除了高中社团的几个学姐，你还有其他朋友吗？男生更是一个都没有吧？”</p>

“金次郎算一个。”麻美冷不丁地吐出一个名字。</p>

“那是？”真澄好奇。</p>

濑野母亲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是二宫金次郎。”</p>

（注：二宫尊德，江户时代思想家，其背着柴薪走路读书的刻苦样子被做成雕像，常常放在校园里激励学生读书。）</p>

真澄扯了扯嘴角，正想开口吐槽，桌底下的纤足却恶趣味般改变了踩踏的方式，时轻时重，五根足趾将裤缝中线扣住。</p>

他身体一僵，左手放到桌面下，一把将那只软糯的足弓握进掌心。</p>

麻美却没停下和他较劲，足趾突然用力，修剪过的脚趾甲狠狠地剐蹭手指边缘。</p>

“妈妈，其实一直都在为麻美有一天会背上巨额债务，而担惊受怕着呢。”</p>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啦——呜诶！”</p>

桌子下传来碰撞声响，这次是麻美那边。</p>

“怎么了？”</p>

“膝盖磕到桌子了。”</p>

“真是的。”濑野母亲无奈。</p>

“不过，有真澄先生真是太好了。”</p>

她朝真澄投去意味深长的视线。</p>

“诶？我？”真澄错愕。</p>

“就我的眼光来看，真澄先生是个很有耐心，也很温柔的人，所以才能忍受麻美的任性，这孩子脾气很恶劣，就有劳真澄先生多照顾了。”</p>

“唔，不会。”</p>

“我比他大，明明是我照顾真澄君才对吧。”</p>

麻美一脸不高兴地开了罐啤酒，“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p>

两位长辈见状也拿起手边的啤酒启封，同时递给真澄一罐。</p>

“来，真澄先生，听麻美说你的酒量不错，千万不要客气。”</p>

“谢谢。”</p>

“我们家除了麻美，酒量都非常棒哦，尤其是他爸爸，年轻的时候可是被人叫做「近江酒豪」，千杯不倒！”</p>

这外号听起来莫名有些耳熟。</p>

很快，真澄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p>

喝了酒的濑野父亲完全变了副性格，整个人话变得多起来。</p>

“小宫泽先生……真澄先生。”</p>

称呼也自然而然地过渡过来了。</p>

“尝尝这瓶米酒，这可是用琵琶湖的水，和近江的大米酿造的，绝对是岛国第一的米酒！”</p>

“谢谢伯父，不过我喝不了那么多。”</p>

“没关系，这酒的劲头不大，而且品质一点也不输给你们兵库的酒，我给真澄先生倒满。”</p>

“诶，这就不用了，毕竟您是长辈。”</p>

“没关系，我不是那么死板传统的人，还有，我家女儿就托你照顾了。”</p>

咦？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来着？思绪完全被酒精醺染，只能听见餐桌上的零星词句，恍惚中见到濑野母亲正对自家女儿说着悄悄话。</p>

麻美的脸涨红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是因为醉酒吗？</p>

「只要摄入酒精，整个人就会变得轻飘飘的，像浮在海面一样舒服呢，天是广的，水是温的」</p>

真澄的思绪搁浅在琵琶湖上，觉得世界慢慢陷入一片黑暗，周围嘈杂的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p>